长庚家。

    孙氏自配围裙，菜刀，小锤子等一系列灶房工具兴冲冲过来了。

    到的时候，院子里飘着雪花，长庚家的灶房门口，长庚和桂花两口子正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事。

    灶房里面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，显然，李家的这些本家妇人们都过来帮忙来了。

    看到孙氏和杨若晴母女两个进院子，桂花眼睛一亮，忙地朝这边迎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晴儿娘，你这是过来帮忙？”桂花讶异的问。

    孙氏笑着道：“是啊，原本上昼就该过来的，今个我亲家那鱼塘丰收，请客吃饭，我们一大家子都过去了，这才耽误了过来帮忙。”

    桂花闻言，跟长庚对视了一眼，两口子都是满脸的感动。

    桂花道：“这快要过年了，你家的孩子们都在家，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够你忙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原本跟长庚这就商量好了，都没打算去喊你过来帮忙，只等明日小雨出阁的时候，请老三和棠伢子他们过来做送郎舅的……”妇人道。

    孙氏微笑着摇摇头：“我家里的事，有小花和小朵帮我料理呢，我得空，”

    “啥都不说了，该干嘛你给我安排就是了，咱们之间不用计较那些。”孙氏道。

    桂花和长庚更加感动了。

    长庚道：“小雨娘啊，既然晴儿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，咱也就甭推脱了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。”

    桂花点点头，目光又落在杨若晴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晴儿啊，灶房的事情用不着你，你要是得空，去陪小雨说说话吧，那丫头，从早上起来，我就见她眼眶红红的，怕是有些不舍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忙的，也顾不上去跟她说啥，你代婶子去陪陪她，可好？”

    杨若晴赶紧点头，“我今个过来，就是专门陪小雨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好！”桂花连连点头。

    长庚道：“那咱就先这样了，我去一趟骆大哥那边，把明日办酒席要用到的鱼取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你去忙你的。”

    众人分头行事，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。

    小雨的闺房里。

    杨若晴看着这一溜儿的崭新家具，挨顺的抚摸了过去，最后，忍不住啧啧感叹了几声。

    “长庚叔和桂花婶子，为了给你筹备这一波嫁妆，当真是花了大心思啊！”她道。

    这些嫁妆，无论是从木材的质地，还是嫁妆的款式，抑或是数量啥的，在这乡下都是首屈一指的。

    而且，很多细节之处的描摹，雕刻，更是讲究。

    这样的嫁妆，别说是在庄户人家了，抬到庆安郡的望族宁家去，也绝对是撑场面的。

    “怪不得桂花婶子老早就说，为了筹备你的嫁妆，他们从正月你们订婚开始，就在着手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年里，大部分功夫都是花在了筹备嫁妆上面，田地里的庄稼都荒废了一些呢，呵呵呵……”

    杨若晴说着，忍不住轻声笑了。

    小雨坐在床上，背靠着一摞捆起来的崭新的被子，脱掉了鞋子，双手抱着膝盖。

    打从先前杨若晴进门，她就一直是保持这个姿势，到现在依旧是。

    只是在听到杨若晴的这番话后，她抬头朝面前这一溜儿的嫁妆看了几眼，然后，轻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以前，做梦都想嫁给宁大哥，为了跟他双宿双飞，一连好几个年头过年都不想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，就想着待在秀水镇，待在有他的地方，”

    “就算不能腻歪在一起，至少，知道我们都在同一个镇子上，他如果某一天出军营来办事，我们能遇到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，心里面就是有一份倔犟，一份固执，就想要他，其他的一切，都没那么迫切，那么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，我突然有些懊悔了，”

    “我错失了好多陪伴我爹娘的机会，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，我让我爹娘在很多个这样的年关，惦记我，担心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从前听到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聊天，说女儿注定是为别人家养的，出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，那会子我还忿忿不平，还要跟她们吵几句，”

    “现在仔细去想，我自己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，十几年了，都是我爹娘拉扯我，我却来不及回报就要出嫁了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说着，眼泪就吧嗒着从小雨的眼眶里淌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伸手捞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帕子，在那埋着头擦拭着，肩膀轻轻的耸动，一副悲伤得不能自遏的样子。

    灶房那边乒乒乓乓的声响不时传进来，伴随着的还有帮忙妇人们愉悦的笑声。

    这跟屋里的气氛更加形成鲜明的对比，小雨的眼泪，也流的更欢快了。

    杨若晴走了过来，挨着床边也坐下。

    “你这想法，也不对。”她道。

    “男大当婚，女大当嫁，你为了寻求自己的真爱，去努力，去争取，这有错吗？”

    “这没错呀，你勇气可嘉！”杨若晴道。

    “只不过，你的情路，较之别人要稍微多一些坎坷，情况也复杂一些，所以，前面那两三年你才没有回家来过年。”

    “但即使没有回家陪你爹娘过年，可是四季的衣物，礼品，你一样都没少往家里捎过。”

    “这几年你挣的那些体己钱，你全给了家里，你看看你家里如今的状况，翻新了屋子，添置了田地，”

    “家里养了牛，还有两头大肥猪，你哥哥娶亲的钱也有了，你弟弟还送去了村后的学堂念书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，虽然长庚叔也是在挣钱，可是，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啊！你不要这样自责，更不要去否定你之前为了爱情，付出的那些。”杨若晴道。

    小雨摇头：“我没有否定那些，我、我只是很懊恼自己，没做好，冷落了我的爹娘和兄弟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不叫冷落。”杨若晴纠正道，“再者，就算你出嫁了，你照样可以对爹娘尽孝啊，照样可以扶持你兄弟，只要你有那份心，啥时候都不会晚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我，从前没成亲，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尽孝。”

    “成亲了，还多了一个人陪我去尽孝心，我可以，你同样也可以，你要相信你自己，爱情，和亲情是不冲突的！”